第十三章
蓝氏做了个决定――封山。
外人再难入云深不知处，燕长乐并非蓝家人，奈何盛情难却，就只好继续赖在蓝家了。
姑苏今年很意外的下了场大雪，许多姑苏的弟子从前都没见过雪，这一看，哪还得了，恨不得钻进去打滚，不过还有蓝启仁等人，便不敢放肆。
看着弟子们期待的眼神，蓝启仁和蓝曦臣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们了，而蓝忘机，魏无羡首当其冲的玩，他自然也松了不少。
弟子们堆了一个又一个雪人，还有人用雪捏出别的造型，后来挖掘出了打雪仗，不过打的软软塌塌的。
燕长乐会心一笑，团起雪球就朝蓝景仪砸了上去，“打雪仗打的不是雪，是仗！”
蓝景仪也猛烈回击，俩人这么打，误伤了不少人，很快就变成了混战，不分敌我，统一报复。
蓝思追身体已经好了，不过正在一边用雪捏东西，燕长乐团了个小雪球，啪地一声砸到了蓝思追面前。
惊得蓝思追抬头看她，雪崩到他脸上，一块一块的白，惹来燕长乐爆笑。
笑到一半被一个雪球阻止，蓝景仪趁机报复，燕长乐岂能让，转身砸了个更使劲的。
蓝思追在打雪仗这方面并不是很放的开，魏无羡瞧见，过来蹲下，亲手团了个雪球给他，“来，思追，你也去玩一玩嘛，快过年了放松一下。”
效果显著，因为蓝景仪被蓝思追打了。
混战又开始了。
这场雪仗从上午打到了中午，后来连着几天，玩玩雪，采买置办些东西顺便逛逛街市，好不痛快。
除夕当天，蓝家人共同用膳，有些外姓门生不回家的，也会在另一场所提供餐食。
最上边是蓝启仁、蓝曦臣，左边是长老，右边是小辈。
燕长乐不才，跟着蓝家小辈一起坐在了右边。她这身份尴尬，安排在长老席位一侧又太高，安排到末席又太低，只得安排在小辈前沿，少宗主邻座。
在这场家宴之前，蓝思追和蓝景仪竟拉着她开了小灶，那时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，如今一看却明白了。
苏蓝氏家教历来严到可怕，食不言，寝不语，即便尚未开宴，席间各人也一语不发。
除了刚刚入厅的人会低声向前辈招呼行礼，几乎无人言语，更无笑语。一样的白衣，一样的卷云纹白抹额，一样的神情肃然甚至木然，仿佛全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这场家宴，颠覆了燕长乐对家宴的认知，毫无半点过年的模样，倒像是过丧。
山上的家宴虽然只有寥寥十几二十个人，但足够温馨，擅长做饭的几位师伯师叔在厨房忙活，心灵手巧些的便围在一起剪纸，还有几个坐在他们旁边闲聊天，小弟子们到处溜达，这蹭一下那摸一下。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，再去请抱山散人出来，推杯换盏间，欢声笑语不休。
转眼间，已经下山一年了，去年过完了上元节她就下山了，时间过得太快了，燕长乐开始有些想念父母。
一整厅的蓝家人，对于燕长乐的出席，多少有些惊讶，燕长乐礼节性微笑，却发现里面有几个人对着魏无羡有些不善。
燕长乐用极小的声音询问蓝思追，“这是师兄第一次咱家云深不知处家宴吗？”
蓝思追微微摇头。
燕长乐心中沉思，片刻后，一个黑陶小盅被端了上来。
用完汤，静侯片刻，这才开始正式布菜。
每张食案都上了三样小菜，每样小小一碟，不是青就是白，山上虽也清修，但也没到这个地步，面对这样朴素的菜色，燕长乐实在没有胃口，三两下胡乱进了肚，完全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。
还好，不必跟这帮人一起守夜，亥初就可以散了，燕长乐才懒得看他们，跟着魏无羡、蓝忘机就走了，还拽上了蓝思追。
外面的弟子们早就散开了，看见他们笑着挥手，说一会要去后山放爆竹，胆子大的还问魏无羡要不要一起，魏无羡拒绝了，但是拿走了不少烟花。
临走，回头跟蓝思追和燕长乐说：“一会要不要来静室？蓝湛亲自下厨！”又看蓝忘机，“是不是啊含光君。”
烛光之下，蓝忘机瞧着也有几分暖意，嗯了一声回答魏无羡。
燕长乐两人也点头应答。
今天蓝家没有宵禁，一家人一家人的分开过年，比如魏无羡和蓝忘机，两人是道侣就可以单独过。而像蓝启仁、蓝曦臣这样没有成家的，就一起凑合凑合过了。
白日的时候蓝思追曾下山去找了温宁，在山下待了大半天才回云深。
燕长乐和蓝思追忽然想起了那窝宝贝兔子，就改道去了厨房，拿了几根胡萝卜跟青菜，两人才慢慢悠悠地往后山去。
俩人一到，兔子们就都围上来了，经过一年，这些兔子跟她已经很熟了，唯独当初那只逃跑被蓝思追抓回来的兔子，不管拿什么，都不再主动靠近蓝思追和燕长乐。
思及于此，蓝思追侧过头看燕长乐，这一年来，两人常在一起，从她惊鸿一剑到如今，点点滴滴印象深刻。
他并不是很明白自己对燕长乐是什么感情，只觉得同她在一起欢喜，看着她低头喂兔子，扬起了笑容。
燕长乐并非没有感觉到蓝思追的视线，大概也能猜到蓝思追在想什么，她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稳定，实际上，她心里仿佛万马奔腾。
据她了解，含光君对师兄，那是直接把人带回了云深不知处，怎么他教出来的这么不开窍呢。
抹额也扯了，名也叫了……难不成，还需推心置腹聊一场？
就在燕长乐思考时，不远处天空炸开烟花，砰砰几声直接照亮了半个天，也在她抬头的一瞬间照亮了她的脸。
为了缓解刚刚沉默气氛，燕长乐一边笑一边抓住蓝思追的外衣，叫他一起看烟花。
笑容如同初见时，叫蓝思追记了好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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